在一轮冲水中、尽可能把肚腹中的东西吐空。
在确认吐不出什么东西之后、他抬手将腰带解下了一点，将裤子向外翻折，半褪不褪的样子。
接着、以他能做出的最狠的姿势，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发出撞击地面的碰撞声，小声呻吟：“阿……阿影……我……”
额头上传来剧烈的疼痛，有湿湿黏黏的液体从他的额头流淌了下来，应该是头撞到坚硬的地面撞破了流出了血。
痛是痛了点、不过这样刚刚好。
对自己下手若是不够狠，他想，他很可能怕是骗不到阿影的。
调整好姿势、他闭上了眼睛。
他已经发出了呼唤声、虽然很细小，可是他认为阿影肯定是已经听到了。
她却并不是立刻开门进来，而是过了约莫三两分钟的时间，才转身拍打着门——
“阿文？阿文？你怎么样了、阿文？需要我帮忙么？”
尤文人没有给出回应。
在确认里面已经没有一点声音、她很自然地转开了门把手。
“阿文……？”
脚步声、还有她的声音都悬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
他不能睁开眼睛，不过，根据呼吸方位来判断，她现在大概就在他脸的前方、俯身看着他。
在观察了片刻之后、她先是用手戳了戳他的伤口，探着他的鼻息。
在连续拍动了尤文人三四下脸颊，他也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之后，她长吐了一口气——
“啊、啊——”
已经没有了温柔的声音、充满了魅然的嘲讽。
“还真是可爱的家伙呢。我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不要随便相信他人了，骗人是要讲究基本方法嘛。”她叹了一口气：“就几张破饼就认为我是大好人、三句两句话就能拐得你和我一起走，看人的眼光太差了、防备心不算强，你能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啊。”
她像是在摸小狗一样、胡乱摸了一遍他的头、把他的头发都摸乱了。
也把他额头的血抹得满额头都是。
“幸运这东西、是会耗尽的哟。好运耗尽了、那么，坏运气就要来临了——反过来也一样。”
反过来一样么？可是——到目前为止却也没感觉有什么变化，好不容易看到了一点希望，就又是以这种结局收场。
“抱歉、要让你过一段辛苦的日子咯。在这段时间你就堂堂正正努力好了，只要你能坚持到最后、总会苦尽甘来的。如果你坚持不下去，也就证明你这家伙就这点价值了，不值得一提。”
他不是一直都很能坚持吗、可是，却也什么都没能证明——
为什么、为什么——虽然是刚刚见面一次的人——
算上被柴刀捅的话、是第二次——
可是、就在刚才，我确实对你产生了近乎信任的感情——
哪怕，我在蝴蝶的翅膀上发现了那能够让人失去神志的草药的名字；
我在你不经意间用嘴唇触碰这有着相当不正常的被某种液体擦拭过的痕迹碗边的时候，发现了你用嘴唇吮入了一丢液体——
以及，你在我试图学着你的样子用嘴唇触碰那碗时，做出了把碗打飞的动作，连一片碎片都不留给我——
我也还是相信着你的。
拜托了、请你说出来，给我下毒是希望我好好睡一觉，或者是怕我赶路辛苦、又怕我拉不下脸来麻烦你，所以让我先睡着把我运送到你的住地去……
默默地祈祷着、希望自己真的能够迎来所谓的，所谓的触底反弹、苦尽甘来的刹那。
尤文人合拢的眼睑、感觉到了蝴蝶的微光。
很快、就有两个人朝着厕所这边靠过来了。
“寂大人——”这个声音当然是寒。
“呜哇、干什么？”另一个声音，似乎是蝙蝠耳的老板：“这丫头怎么了？之前和你进来的时候不还很有精神吗？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难道是吃您刚才做的那奇怪的玩意吃坏了吗？”
“差不多。”阿影淡然地回答。
“我就觉得那种东西根本不能吃嘛——虽然说蛋和奶都是好东西、在夏西马国也都是合法食物，可是都混在一起再加上酱油什么的也太离谱了，我提醒您们那么多次了，可惜完全没有什么人听我的话呢。”那位老板长叹一口气：“所以、你们把我叫来干什么？我可不是医生，解决不了你们的问题。要想找医师的话、要去隔两条街的……”
“不找医师。”阿影打断了老板的话：“我们就找你。”
“找我？喂喂、刚才提醒你们那玩意最好别吃，你们却还是给人吃了；现在我说我不是医生，你们却还要找我——你们这些家伙是听不懂话吗？虽然你们给我的住宿费确实足够多、我这人也从不合钱过不去，可我也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能忍的——真把我惹怒、我也还是会抱怨的。”
“多少钱？”
“都说了、不是钱的问题——我就不是医生——”
“我知道、你私下里做奴隶生意，对吧？”阿影冷冷道。
刚才还在满口抱怨的老板倒吸了一口冷气——
“什——？”
“我都已经查明了、你的声音。还有特伦梅拉最近的失踪案，你虽然不是主谋、也不是直接犯人，可是，却也多少和你脱不了干系吧？”
“这个……”
尤文人感觉到了、某种异常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同时还有拔刀的的声音——
老板先召唤了武器、却是寒更快一步拔出了剑。
“没用的。”阿影神闲气定地道：“如果你也懂战斗的话，就该知道，你、远不是寒和我任何一个人的对手。”
“你们——”老板咬牙切齿——
可是、在踌躇片刻之后，却还是把武器抛掉了，落在地上发出了一声清脆响声。
虽然没能睁开眼睛看到她的行动，不过我猜她现在应该是举起双手的动作吧。
“你们难道是国主派来暗中调查的人吗？”
“当然不是。”寒凉凉道：“夏西马国的国主、是根本不会插手管这种事的，你也知道不是么？”
“我也奇怪——”那位老板沉吟片刻、问道：“那么、既不是骑士团、那你们是何人？”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你就理解成‘同行’好了。”
“不可能。”那位老板笃定地道：“这整个西夏马国、乃至整片埃礼辛大陆上的奴隶贩子的势力，我全部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听过你们——你们这么显眼，哪怕不是一把手，我也绝对不可能完全没有耳闻。”
“那么、你就理解为最近新近出道的，野生的同行就好了。”
阿影轻言细语——可是、语气却充斥着随时可以让对方生命断绝的威胁之意。
她的表情想必是更加可怕吧。
“……”那位老板沉默良久、嗫嚅道：“我、我知道了。所以说、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也别怕成那样子、我们既不是要威胁你，也不是想要抢夺你的地盘。”阿影声音中藏着笑意：“就告诉我们，这家伙多少钱就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绝不再生瓜葛——”
“这……这个……”那位老板细细斟酌——
“大概、15枚太阳金币——这样——”
“太少了吧？”阿影轻哼了一声。
“少……少是么？”
显然那位老板本来已经是抬过价了、可是眼见着对方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满足，要狮子大开口，她的喉咙的声音听着就像是抑制着哭腔和犹疑一般——
“20……20枚太阳金……”
“嗯？”
“那——那就30枚金币、再加上3枚银币、7枚铜币——不能再多了。”老板声音颤抖着，似乎从刚才带着的哭腔变成已经哭出来了：“拜托你们了、老板们，这家伙这么瘦弱，一般市价就算只有区区9枚金币都算是要碰到大冤种顾客了。我刚才、给你们出了三倍还多——差不多得了，也别太黑心了啊。”
“是呢、说的很对，如果是普通的游荡流浪者，确实也就只值那个价。可是、你知道这家伙是什么吗？”
“难……难道……”那位老板牙齿碰撞着：“这家伙有什么特别的么？是从哪里绑来的、能敲来大赎金的贵门，还是有特长傍身的类型，抑或是——吃了能让身体获得什么技能的滋补类——？”
“特别、当然特别。”阿影停顿了顿：“你凑过来一点、还有，寒，你退开到一边去。”
“……”寒以比拔剑的速度慢得多的动作把剑收了回去：“是。”
脚步声、她走开了一段距离——
门关闭的声音。
他——尤文人、阿影，还有老板就单独呆在了洗手间隔间内。
“这家伙、是个男人哦。活着的、没病的、能吃能动的，品相完好的男人——”
阿影对着凑过来的老板、低低地，耳语。
“男——”旅馆老板的声音颤了一颤、发出了干巴巴地笑声：“您说笑了，自从卡利病在埃礼辛大陆上蔓延开始，除了安莎尔之外，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活着的男性了不是吗？可是、安莎尔的国境管理得到底有多么严格，您也是知道的——所以、即使我们也梦想着能够干一大票大的，却也不可能妄想得了一个性别男的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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